中国文化通史(套装共十册)

第二节 三大政权的主要文化政策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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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个民国时期,名义上的全国政权只有北洋军阀政府和国民党政府,它们所推行的文化政策对民国文化产生了直接影响。中国共产党领导的苏区和解放区虽然只是地方政权,但由于其重要的政治和文化地位,其所奉行的文化政策也影响至巨,不容忽视。

一、北洋军阀政府的“尊孔复古”

在北洋军阀统治之前,孙中山领导的临时政府颁布《中华民国临时约法》和一系列有关教育的法令,包含了一些进步的文化政策的内容,如“约法”规定保障人民的言论、通信和信教等的自由;教育法令宣布废除清末时的“忠君”“尊孔”宗旨,代之以“公民道德”的培养为主,同时取消小学读经等。这些政策曾一度给民国文化带来崭新的气象。

可惜好景不长。以袁世凯为首的北洋军阀集团窃取了辛亥革命的胜利成果后,不仅很快取缔资产阶级革命派政治上的民主追求,镇压其军事活动;在文化方面,也逐步加紧对资产阶级新文化的清算。他们为此制定了以“尊孔复古”为主要内容的文化政策。

1912年9月,袁世凯就任民国临时大总统不久就颁布了《整饬伦常令》,提倡封建礼教,号召尊崇伦常。声明:“中华民国以忠信礼义廉耻为人道之大经,政体虽更,民彝无改”[7]。同年12月,他又下令恢复了祭天制度。1913年6月,他复发布《通令尊崇孔圣文》,认为“国家强弱存亡所系,唯此礼义廉耻之防”,吹捧“天生孔子,为万世师表”,孔子的学说“放之四海而皆准”,有如“日月之无伤,江河之不废。”要求各省“根据古义,将祀孔典礼折中至当,详细规定,以表尊崇而垂久远。”[8]1914年1月24日,北洋政府政治会议决定在全国祀孔,并作为大祀,沿用前清礼仪,各地文庙也一律恢复尊崇,每县设祀奉官一名。同年9月25日,袁世凯以大总统的名义颁布《祭孔令》,宣布全国恢复清朝祀孔礼制,中央、地方各由行政长官负责主祭。同时,北洋政府还试图在宪法中将孔教定为国教,终因革命党人和宗教团体反对未能得逞。在全国祀孔的前后,袁世凯还发布了几道维护纲常名教的告令。其中,1914年3月11日发布的《褒扬条例》规定,对“孝行节妇”,由政府给予匾额题字褒扬,允许受褒扬人及其家自立牌坊。11月3日,又颁发了《箴规世道人心》告令,宣布“以忠孝节义为中华民族之特征,为立国之精神”。

在教育方面,北洋政府也推行封建复古的政策。1915年袁世凯重新颁布的《中华民国临时约法》明确规定:“国民教育,以孔子之道为修身大本”。同年颁布的《特别教育纲要》,也指令“各学校均应奉古圣贤以为师法,宜尊孔以端其基,尚孟以致其用”,要求“中小学均加读经一科,按照经书及学校程度分别讲读。”[9]从而恢复了民国初年教育部曾经明令废止的学校读经。与此同时,它对民国制定的教育宗旨也进行了修改,将其概括为“爱国,尚武,崇实,法孔孟,重自治,戒贪争,戒躁进”七项,诋毁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为贪争与躁进,这实际上是清末封建教育宗旨的复活。除此以外,还在学制方面恢复封建的等级教育形式,歧视女子教育,甚至宣传鬼怪迷信,以配合尊孔复古的教育方针。在社会教育、军人教育方面,北洋政府同样采取了这种政策。为了在精神上控制军队,袁世凯于1914年11月11日以大元帅的名义,发出第一号军令,颁布军人训条十条。训条的第一条就是:“军人宜效命国家,忠事元首,坚心定志,切戒妄听邪言。”后又命令“以关(羽)岳(飞)为武圣”,由统率办事处拟定供奉礼制,令全国军人供奉。完全以封建忠君等伦理道德观念控制军队,抵御资产阶级民主平等的思想观念。

袁世凯穿起龙袍在天坛祭祀

为保证尊孔复古文化政策的推行,北洋政府还先后公布了一连串反民主的专制条例,如《报纸条例》《出版法》《治安警察条例》《惩办国贼条例》等。其中包含了大量的限制新闻自由,剥夺人民结社、集会、言论自由权力的内容,妄图用严刑苛法来阻止人们宣传新文化、追求新文化。对革命党人以及一切宣传进步思想文化的人士,甚至还加以残害,一批进步的文化人如邵飘萍、林白水、李大钊等,都先后惨死于北洋军阀的屠刀之下。

这种以尊孔复古为特征的文化政策的推行,使民初社会弥漫着一股文化倒退的逆流,为袁世凯和张勋复辟帝制制造了舆论,一方面,它使刚刚萌生的民主文化备受摧残;另一方面,却又刺激了一场规模浩大的新文化运动的兴起。袁世凯死后,一些明目张胆宣传尊孔复古的条例得以废除,但尊孔复古的文化政策却并没有因此而消亡。后来,北洋军阀各个派系控制下的政府大体上沿用了这一政策,直到他们的统治彻底覆灭为止。

二、国民政府的“三民主义”独尊

1927年,以蒋介石为首的国民党新军阀建立南京国民政府后,在文化领域中实行了以“三民主义”独尊的文化总体政策。

根据国民政府的法律,“三民主义”是中华民国建国的指导思想,是全体国民必须奉行的学说。1929年《训政时期党政府人民行使政权治权之分际及方略案》明确规定:“中华民国人民须服从拥护中国国民党,誓行三民主义,……始得享受中华民国国民之权利”。1946年的《中华民国宪法》也同样规定:“中华民国基于三民主义,为民有民治民享之民主共和国。”在实际的政治、经济和文化活动中,国民政府也无不标榜“三民主义”,将其奉为至高无上、不可动摇的纲领和政策。特别是在思想文化领域中,“三民主义”更是其无处不加挥舞的大旗,被视为是一切文化思想和实践不容违背的指南。正如蒋介石一语道破的:“要确定三民主义为中国唯一的思想,再不许有第二个思想,来扰乱中国”[10]。

三民主义本是民主革命先行者孙中山所创立的革命学说,它包括民族、民权和民生三大主义,充满了爱国、民主和科学的精神,对中国的旧民主主义革命发挥过重要的指导作用。但是在这一思想体系中,也存在着对传统道德笼统肯定、分析不够和反帝主张不明确的弱点,从而留下了后来被蒋介石加以歪曲利用的隐患。五四以后,在国内外形势的推动下,孙中山将旧三民主义发展为以“联俄、联共、扶助农工”为特征的新三民主义,使之成为国共合作、进行国民革命的思想基础。

蒋介石政府当然不可能推行这种新三民主义,他们所奉为至尊的三民主义,是经过篡改、阉割的蒋记“三民主义”,抽去了孙中山三民主义中的民主实质和革命精神,将孙中山孔子化、三民主义儒学化,带有浓厚的封建性和法西斯独裁品格。蒋介石指出:“三民主义是我们总理创造出来的,他集古今之大成,将中国固有的道德文化,最要紧的东西整理出来了,许多好的道德文化,都以由总理排定次序、整理之后的名字,便叫三民主义。”[11]被改装后的“三民主义”在蒋介石的主持下,依靠国民党政府制定的法律,在全国推行。

1928年以后,蒋介石国民政府不断提倡所谓“四维八德”,即“礼义廉耻”和“忠孝仁爱信义和平”,上至中央党部下至民众团体,都要制作书写这些字样的匾牌,予以悬挂和宣传。虽然在提倡这些传统道德规范时,他们也作过某些重新解释,与纯粹的封建道德不可完全等同,但其封建臭味依然浓烈扑鼻。1934年7月,国民政府更明确规定每年孔子的生日为国定纪念日,在全国举行祀孔,并在不少地方学校中恢复读经。同年,国民党宣传部还成立了中国文化建设协会,由陈立夫任理事长,发动了所谓“文化建设运动”,鼓吹以中国传统文化为本位,调和中西文化,实际上不过是近代“中体西用”文化观念在新形势下的一种变相表达。

为强化文化控制,对抗影响日益强大的民主思潮尤其是共产主义运动,摆脱其所面临的内忧外患,国民党政府于1934年年初发起了一个旨在恢复中国固有道德,改良社会生活,以求“民族复兴”的“新生活运动”。1934年2月19日,蒋介石在南昌成立了新生活运动促进会,自任会长。7月1日,又在南昌成立新生活运动促进总会,由他本人任总会会长,并聘请何应钦、陈果夫、张群等33人为指导员。在4个多月的时间里,蒋介石连续发表了《新生活运动之要义》、《新生活运动之中心准则》等6篇长篇演说,并主持制定了《新生活运动纲要》和《新生活须知》两个文件,为运动设计了一套理论和方针。

新生活运动包括思想原则和具体行动规定两个方面。礼义廉耻是新生活运动的思想准则,是各种具体行动的基准。蒋介石认为:“新生活运动的本旨,是要以礼义廉耻四维,完全表现在每一个人的衣食住行上面,始终不懈地实行下去。”在《新生活运动纲要》和《新生活须知》中,他对礼义廉耻进行了儒学的规定与解释,将其作为全社会的道德规范来要求。在具体行动方面,《新生活须知》对衣食住行应该采取的方式进行了具体的规定,在某些方面也吸取了西方资本主义道德、礼仪以及其他精神文明的一些形式。其所追求的目标是所谓生活的“艺术化”、“生产化”、“军事化”。在这“三化”中,蒋介石特别强调“军事化”,认为新生活运动就是军事化运动。

在推行新生活运动过程中,国民党政府煞费苦心地进行了大规模的宣传和发动。在全国建立了一套为较完整的组织。全国性运动由促进会总会主持,各省、市、县、农村、工厂、学校,均由当地最高长官和单位负责人主持,受当地促进会指导。到1936年,全国共有20个省、4个直辖市成立了新运会,1355个县设立了分会,另外还有13个铁路分会和10个华侨新运会。除开动所有宣传机器和建立大量组织以外,国民党政府还“佐以武力与政权”来强制推行新生活运动。尽管用力甚多,但是终因不符合人民的实际需要和推行者表里不一等原因,收效不大。抗日战争全面爆发后,新生活运动的工作重点转向战时服务,客观上支持了抗战,但是它所推行的具体行动内容则随着全民抗战的掀起自然消失。此后,无论国民党政府如何再挖空心思想贯彻新生活运动,都无济于事了。

在大力宣扬三民主义思想和推行新生活运动的同时,国民党政府还以各种手段实行文化专制主义政策,对革命的进步的文化进行“围剿”,打击和摧残进步文化,迫害进步文化人士。

首先,他们利用所掌握的政权颁布大量法律,取缔和限制进步文化。南京国民政府自成立之日起,就三令五申严厉查禁革命进步报刊书籍。1928年2月,国民党当局下令取缔各种进步的小报和小册子。1929年,国民党中宣部制定《宣传品审查条例》,以“三民主义”为宗,对凡被认为违反者实行查禁。1930年12月,国民政府正式颁布《出版法》以及《危害民国紧急治罪法》,1934年,国民党中宣部又公布《图书杂志审查办法》,在这些法令中明令禁止以文字、图画、演说等形式宣传反帝反封建思想,对报刊书籍的出版发行作出十分严厉的规定,违者要处以各种各样的刑罚。据不完全统计,1929—1936年,国民党政府共查禁社会科学书刊676种,理由多为“宣传共产”、“宣传赤化”、“煽动阶级斗争”、“诋毁本党”、“攻击现社会制度”等。抗战初期,虽有一定程度的放松控制,但不久又故态依然,甚至变本加厉。抗战相持阶段,国民党政府又制定和颁布了一系列法令如《杂志送审须知》、《图书送审须知》、《战时出版品审查办法及禁载标准》等。仅1941—1942年,就查禁书刊1400余种,1942年4月至1943年8月,不准上演的剧本160多种。除严厉查禁外,对大量书刊实行删改也是常用手段,使得许多书刊被弄得面目全非。正如当时有人所指出的那样:“自国民党主政以来,即厉行党治。一切庶政,都以‘党化’为前提。举凡人民之思想与言论,概加以束缚,尤其自民国十七年国共分裂而后,对于思想言论限制尤严。凡与国民党主义与立场不同之他种学说,他种主义,不仅绝对不许其流传,抑且绝对杜绝其研究。”[12]

其次,出于维护其独裁统治的需要,国民党政府还利用军警、特务乃至社会黑势力,对进步文化机关进行袭击和破坏,残酷迫害革命和进步的文化民主人士。1929年,国民党当局就查封革命文学团体创造社;1930年4月,又查封了著名教育家陶行之所创办的南京晓庄师范学校。20世纪30年代初,胡适因呼吁人权而受到国民党“警告”,罗隆基则因此被捕入狱。1931年1月17日,逮捕左联五作家柔石、胡也频、殷夫、李伟森和冯铿,不久将他们秘密杀害于上海。1934年11月,上海《申报》主持人史量才因在“九一八”事变后主张抗日,敢于发表触犯时忌的文章,也被国民党特务暗杀。此类事例在抗战期间和抗战之后,亦层出不穷,震惊中外的“李闻惨案”更是其中极为典型的例子。

“三民主义”文化专制政策的推行,对进步的民主文化起到了阻碍和摧残作用,甚至在某些方面,“文化的摧残比之君主专制时代、北洋军阀时代来得更凶”[13]。这是国民党“三民主义”文化政策的一个方面。

“三民主义”文化政策还有另外一个方面。它虽然排斥真正的民主,但也包含了一些民主的口号和形式,这对社会文化的发展并非毫无益处已如前述;它的民族主义最终虽不免落入封建传统和法西斯主义杂交的泥潭,但强调“民族主义”本身在当时仍有顺应时代潮流的一面,在这一政策之下,国民党也作过一些文化民族化的努力,甚至废除了部分不平等条约,还参与领导了全民族的抗战,包括文化的抗战;此外,“民生主义”也涵容了科学。

对于现代自然科学和教育,国民政府还是较为重视的。它建立了不少现代文教机构和科学研究机构,如中央研究院的建设就很有成绩。此外,它还鼓励出国留学,乃至提倡科学化运动等,这些都有效地推动了科学研究的发展。在抗日战争时期那段艰苦的岁月,国民政府为了保护科学仪器和文教设施,曾组织和协调大批科研教育机构以及科研人员内迁,还专门成立教育部学术审议委员会,直接扶持科学研究。它所通过并实施的“补助学术研究及奖励著作发明”及“设置部聘教授”等议案,在当时大后方科学界产生了较为深远的影响,对于调动科研人员积极性,鼓励战时科研起了积极作用。[14]应当说,在国民党统治时期,自然科学等领域能够有较大发展,与这些政策的实行是不无关系的。

三、苏区和解放区的文化政策

中国共产党自成立以后,不仅在政治、经济上领导中国人民进行了彻底的反帝反封建斗争,在文化上也始终是进步文化的领导核心。它在民国时期奉行的总的文化政策,概而言之,就是毛泽东抗战时所阐发的“新民主主义”,即建设无产阶级领导的、人民大众的、反帝反封建的文化,或称民族的科学的大众的文化。不过这一纲领或总政策的形成及全面贯彻,有一个发展过程。在当时苏区和解放区的艰苦条件下,推行得较为持久和彻底,效果显著,影响巨大而深远的政策,主要表现在以下三方面:一是坚持马克思主义的指导;二是强调人民民主、注重大众文化建设;三是彻底地反帝反封建并为此建立文化统一战线。

马克思列宁主义是指导中国共产党思想的理论基础,也是分析、研究、处理各种文化问题、制定文化政策的立场和方法。在文化建设和文化运动中,中国共产党始终坚持以马克思主义(或称共产主义思想、社会主义文化思想)为指导,强调文化为阶级斗争服务。如毛泽东在全国苏维埃大会上就指出:“苏维埃文化教育的总方针”即“在于以共产主义的精神来教育广大的劳苦民众,在于使文化教育为革命战争与阶级斗争服务,在于使教育与劳动联系起来,在于使广大中国民众都成为享受文明幸福的人”,从而创造出“新的工农的苏维埃文化”[15]。张闻天在《论苏维埃政权的文化教育政策》中也指出,不能仅仅满足于在革命实践中使群众相信或崇拜马列主义,还必须经过系统的宣传,把马列主义的基本原则与方法深入到广大群众的意识中去,这才是文化教育的根本任务。[16]进入抗战后,中共在理论上更加成熟,开始明确提出要将共产主义思想理论的宣传,同“作为整个国民文化的方针”区别开来,指出国民文化的方针是建设“新民主主义文化”。但同时又强调,在这一文化中,“居于指导地位的是共产主义的思想”,“只能由无产阶级的文化思想即共产主义思想去领导,任何别的阶级的文化思想都是不能领导了的”[17]。

注重人民民主和对工农民众的文化教育,是中国共产党文化政策的一个重要方面。这是由其阶级性所决定的。中共自诞生之日起,就一直将广大民众视为中国革命最根本的动力,在坚持发动工人、农民运动的同时,始终主张并奉行用先进的文化教育民众、服务民众、武装民众,使文化成为人民群众提高自身觉悟,改变自己命运,直至推动中国社会进步的强有力武器。因此,保障人民大众的民主权利和文化权利,便成为其始终不渝的文化宗旨。在各个历史时期,中国共产党都主张实行保障人民言论、出版、集会、结社、信仰、通信的自由。普及教育,也是这一政策的重要内容。在党成立之初和大革命时期,一大批共产党人为了遵行中共二大宣言中所提出的“改良教育制度,实行教育普及”的文化纲领,走入社会底层,建立了各种工农组织,通过兴办各种学校、补习班、俱乐部、阅书报处和大众图书馆等方式,对工农群众进行文化教育。大革命失败后,中共开辟了革命根据地,建立了工农政权,借助政权的力量将自己的文化教育方针付诸实施。1931年,《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宪法大纲》正式规定:“中国苏维埃政权以保证工农劳苦民众有受教育的权利为目的。在进行国内革命战争所能做到的范围内,应开始施行完全免费的普及教育。”[18]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,各个根据地也都同样执行了这一政策。如陕甘宁边区政府在施政纲领中就宣布:“发展民众教育,消灭文盲,提高边区成年人民之民族意识与政治文化水平。”[19]这些政策的切实推行,有力地促进了根据地文化的发展。中国共产党注重民众的文化政策,还表现为强调文化必须为广大民众服务。毛泽东在《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》中明确指出,“我们的文学艺术都是为人民大众的,首先是为工农兵的,为工农兵而创作,为工农兵所利用的。”此后,大批文化工作者本着这一精神深入到工农兵中去,创造出许许多多优秀的文化作品。

彻底地反帝反封建并建立文化统一战线,是中国共产党文化政策的又一重要方面。中共在“二大”中明确提出了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纲领,“三大”又进一步制定了建立反帝反封建统一战线的方针政策。与此相一致,在思想文化上,它也旗帜鲜明地反帝反封建,并且十分重视团结和领导一切进步的文化力量,共同组成文化上的同盟。五四后期,中共与资产阶级自由主义者联合,一起反对封建专制主义和蒙昧主义;国民革命时期,“共产主义”与“革命的三民主义”成为好朋友,结成了革命统一战线;土地革命时期,为了反抗国民党的文化“围剿”,它领导、组织了左翼作家联盟和中国社会科学家联盟,发起了左翼文化运动;抗战前夕,它又领导了一场颇有声势的新启蒙运动。新启蒙运动的宗旨是:“反对异民族的奴役,反对旧礼教,反对复古,反对武断,反对盲从,反对迷信,反对一切的愚民政策”,它声明“要和一切忠心祖国的分子,一切爱国主义者,一切自由主义者,一切理性主义者,一切自然科学家……结合成最广泛的联合阵线。”这场运动可以说典型地体现了中共反帝反封建的文化统一战线政策。进入抗战时期以后,中国共产党对于这一政策的运用更加自觉和熟练了。毛泽东在《新民主主义论》中,对五四以后“文化革命的统一战线”分四个时期进行了总结,并指出当时中国反帝反封建的文化,“就是抗日统一战线的文化”。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会的旧中国,由于反动落后文化势力还很强大,进步的文化阵营结成文化统一战线是十分必要的,它不仅极大地增强了反帝反封建的文化力量,而且有力地推进了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进程。

谈文化统一战线,自然离不开知识分子问题。在这个问题上,幼年共产党曾经犯过“左”倾错误。从20世纪30年代中期开始,中共逐渐认识到知识分子的重要性,采取了大量培养和吸收知识分子的正确政策。抗日战争时期,这一政策更得到了切实而大力的推行。从抗战到新中国成立之前,中共中央发布了一系列有关的文件和指示,如《大量吸收知识分子》《中央宣传部、中央文化工作委员会关于各抗日根据地文化人与文化团体的指示》等,反复提醒“全党同志必须认识,对于知识分子的正确的政策,是革命胜利的重要条件之一”[20],强调“中国是一个被民族压迫和封建压迫所造成的文化落后的国家,中国的人民解放斗争迫切地需要知识分子,因而知识分子问题就特别显得重要”;“为着扫除民族压迫和封建压迫,为着建立新民主主义革命国家,需要大批的人民的教育家和教师,人民的科学家、工程师、技师、医生、新闻工作者、著作家、文学家、艺术家和普通文化工作者”;明确指示:“一切知识分子只要是在为人民服务的工作中卓有成绩的,应受到尊重,把他们看作国家和社会的宝贵的财富”,“人民的政府应有计划地从广大人民中培养各类知识分子干部,并注意团结和教育现有一切有用的知识分子”[21]。当然,在这一过程中,争取和团结知识分子又是基本前提。为了吸引越来越多的知识分子加入到革命的阵营中来,中共中央及各地方组织还积极营造有利环境,在精神上和物质上为知识分子创造文化活动的必要条件[22],保证他们创作和发表文化成果的充分自由。这种民主、宽松的文化环境,使共产党领导的地区成为众多知识分子向往的地方。在对待少数民族的文化政策上,中国共产党严格恪守民族平等的原则,尊重各少数民族的信仰、宗教、风俗和习惯,扶助其发展文化,因而扩大了文化统一战线的范围,增进了国内各民族之间文化的融合。

此外,中国共产党还大力提倡科学。限于条件,抗战前更注重科学精神、科学思想和方法的宣传,以及社会科学的研讨和传播工作。抗战时期,待环境稍有好转后,即成立延安自然科学院等自然科学机构和学会组织,并在中央机关报上发表《提倡自然科学》《欢迎科学技术人才》等社论,强调“提倡自然科学正是发展抗日的经济文化建设,以达到坚持长期抗战与增进人民幸福这个目的所必须的、所应有的步骤”[23]。自觉加强科学研究,并取得一定的成绩。

由于中国共产党奉行了上述文化政策,因而在推动中华民族及其文化由衰弱走向复兴的过程中,发挥了重要作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