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章
杜昕然的瞳孔猛地睁大, 脚下一个不留意,她踏错了台阶。
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前倾,她翻滚下了阶梯, 额头撞上犄角, 最终躺在血泊之中。
剧烈的疼痛撕扯她的身体, 记忆排山倒海地袭来。
像是走马灯一般, 一帧帧画面在脑海中闪过。
却比之前任何一刻还要全面, 有颜色, 有声音,甚至……有人像。
“您所拨打的号码暂时无法接通……”
杜十八忧心忡忡的走在路上, 手指在手机上按了又按。
她嘴上嘟囔着:“阿成到底怎么了,都好久没接电话了。”
恰巧这时她抬起头, 视线撞上了不远处,从医院门口走出来的裴逞。
她高兴的跑上前去, 脸上随即又转化成担忧:“阿成, 你怎么来医院了, 是哪里不舒服吗?”
裴逞看到她时也有瞬间的怔愣,但他很快掩饰掉身上的不自然, 语调平缓:“没有,就是来看一个朋友。”
杜十八松了口气。
见裴逞没有主动交代的意思,她小心翼翼追问:“你最近很忙吗?我发消息告诉你我被B大录取了,你也没回我。”
B大是两人之前约好一起要去的大学。以裴逞的成绩,要考上全国最好的A大也不在话下,但杜十八明显做不到。
所以两人商量了一下, 决定考个折中的B大, 当然,考上B大也废了杜十八半条老命了, 所以在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刻,她高兴得在原地打转。
本以为好不容易两人能够上同一所大学了,裴逞也会像她那么兴奋,可她第一时间发消息给他,却迟迟没收到他的回复。
裴逞这时才拿起手机扫了一下,扯了扯嘴角道:“恭喜,你考得很棒。”
才半个多月没见,两人生疏得不像情侣,杜十八忍不住抱怨:“上周我们100天纪念日,我本来想问你能不能一起过的,但是你也没接电话。”
裴逞眼底下都是乌青,看起来很是憔悴,他捏了捏太阳穴:“抱歉,我最近真的很忙。”
医院大门口,路灯之下,两人一来一回的说了没几句话。基本上是杜十八询问,裴逞回答。
他全程都很冷漠,和前些日子腻歪在一起时甜蜜的态度判若两人。
杜十八脸上流露出些许失落,却也不好无理取闹:“那我不打扰你了,你记得报道的时间,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吧。”
裴逞看了眼身后的医院一眼,半晌才回答:“嗯。”
叮嘱完,两人又陷入一阵静谧。杜十八也只能拖着低落的背影,从他身侧走远。
心里不断在安慰自己。
裴逞本来家境就不好,现在要上大学了肯定压力更大,瞒着她在外面兼职打工也是很正常的。
她身为女朋友应该懂事,要顾忌他身为男子的自尊心,要给他足够的空间,他不想说的事不要逼迫,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的。
虽然现在少了联系,但只要暑假过去,两人回到大学上课,就可以朝夕相对,到时候,一切都会好起来。
她挺直背脊,怕她难过的背影被裴逞看见,会让他为难。
就在这时,裴逞突然喊住她:“十八。”
杜十八心底的阴霾瞬间驱散,脸上的笑容如花一样绽开。
刚转过身来,就被一股温暖给包围住。
裴逞的拥抱异常用力,仿佛是在害怕失去什么。
他头颅深深埋在她的肩膀上,无端来了一句:“对不起。”
杜十八不明所以,笑着道:“没事啦,纪念日还有很多,以后每次都还能一起过的。”
他的一个拥抱,胜过千言万语,瞬间抚平了她的不安。
“最重要你没事,你忙我都能理解的,这几天我都会在店里,你随时可以来找我。”
裴逞依旧没有开口,只是箍着她的手臂越来越紧,直到她憋得满脸通红,胸腔的空气都快被挤干了。
“阿成你太用力了,我快喘不上气了。”
裴逞这才退开。
他深深望了她一眼,抬手摸了摸她的头:“嗯,回去吧。”
杜十八踮起脚尖飞快的亲了他一下,而后捂着脸跑开了。
路灯把裴逞的身影拉得极长,他瞭望着渐行渐远的女孩,整个人看起来孤孤单单的,特别落寞。
星星和月亮天真的以为只要相拥就能永不分离,却从未想过,他们,本就不在一个轨道上。
谁也没料到,那一晚,是他们最后的温存。
*
报道当天,裴逞没有来,也没有接电话,他们的关系好似已经名存实亡。
隔天,杜十八收到裴逞的短信,只有言简意赅的几个字:出来见一面。
两人相约在定情时的小树林。
杜十八一见到裴逞就激动得忍不住噼里啪啦一顿输出:“阿成你为什么不来B大报道啊?要是错过了报道时间会很麻烦的。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很严重的事情,你连报道这么重要的是都抽不出时间……”
裴逞打断她,他表情淡淡的,像是在陈诉什么事实:“我要出国念书了。你知道的,我一直想站得更高,A大也好,B大也罢,都比不上去哈佛牛津有见识。”
今日的裴逞不再是一身轻便的宽松卫衣,他穿着昂贵的衬衫,显得矜贵大气,也显得陌生。
他的眼神不再是专注的停留在她脸上,他漫不经心的看着别处,甚至隐隐透着不耐。
杜十八眼眶通红,话里带着颤音:“你出国念书,那我怎么办?”
她按捺着浓烈的预感,强撑着说下去:“你说过,我们一起上大学,一起出社会,我们……”
“我们分手吧。”同一时间,男性低沉的嗓音响起。
眼眶的泪水止不住滑落,就好像那些不想听到的话,它依然会到来。
泪水模糊了视线,杜十八却固执的把话说完:“……永远不分开的。”
前些日子一同憧憬的未来,好像成了她一个人的独角戏。
“我们去同一所大学,等实习后我有钱了,我们就搬去一间小屋子,到时候我们住在一起,早上醒来看到你,晚上睡前也能看到你。
”
“毕业后我们就去领证,如果你想专职写作,就待在家里安心的写,我呢在外面努力赚钱。迟点攒够了钱,我们就买下自己的小家,还有一辆代步车,然后我们生两个孩子,一个像你一个像我,我会教他们听话懂事,长大后要孝顺妈妈……反正,我的人生规划里,一定要有你。”
那些他霸道的宣言,他的甜言蜜语,仿佛都只是她的一场梦。
她不明白,为什么裴逞会突然有这么大的变化。
明明说一起考B大的是他,说要在一起的是他,说永不分开的也是他啊!
杜十八呆呆的望着他,逃避现实似的呢喃:“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。”
裴逞丝毫没有躲闪,他的一字一句都如锥心利箭般刺骨。
“我说分手!我说我腻了,跟你在一起不过是闲暇时的消遣,现在我要分手,我要出国念书,我不想再跟你纠缠了。”
杜十八依旧不相信,她拼命摇头,哽咽道:“不会的,怎么会是消遣,你明明有动情……”
“你说那件事啊……”裴逞的语调轻慢,“傻十八,那种事对我们男人来说,是个女人都可以。我有说过非你不可吗?又土又宅,追我的人那么多,选中你不过是看你好玩逗逗你,你还当真了?”
他无视她稀里哗啦的眼泪,继续道:“我认回我爷爷了,他可是市里有名的富豪,他会送我到国外让我接受最好的教育。回来后我会继承他的公司,会是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,会是名媛最理想的对象……”
“杜十八,那样的我,你觉得你还配得上吗?”
他诛人先诛心,偏偏把话往最难听的说,让人无地自容,无从反驳。
他毫不留情,不顾情面,仿佛只要能达到让她愿意放手的目的,他就不惜去做。
杜十八果真面如死灰,她后退两步,讷讷道:“那……瓷娃娃呢,你送给我的生日礼物……你说以后每一个生日,都会陪我过的。”
裴逞背过身去,他放在口袋里的双手紧握成拳,语气却依旧冷硬:“呵,那个玩偶,我早摔坏了,是你傻,才固执的遵守承诺。扔了吧,以后我们别再见了。”
说完,他不愿再逗留,抬腿就走。
杜十八飞扑上来,紧紧从背后把他抱住。
“别走,阿成你在骗我,你一定在骗我,你明明不是这样的,你为什么要说这种伤人的话……我不要分手,我很难受,你不要离开我。”
她的眼泪打湿了他的衣裳,透过薄薄的面料,灼烧了他的肌肤,刺痛了他的心脏。
裴逞的眼眶里渐渐蓄满水汽,他把头仰起,阻止里面的泪水滑落。
他不能够转身,也不能让她听见他情绪的起伏。
“我就是这样的人,感情的事本就这样,想哄你的时候,什么好话都能说,要怪就怪你遇人不淑。”
他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,残忍且粗鲁。
“不要白费时间在我身上了,以后离开我,找个真正对你好的人,这次记得要擦亮眼睛了。”
说完,他抬腿离开,一点也不带留恋。
独留杜十八在原地,残破的身躯任由疾风吹打:“我认真了,你转身了。所以这就是感情线吗?”
“那我学会了。”
感情的事就是那么不公平,明明需要两个人同意才可以开始,却只需有一人提出,随时都能够结束。
*
虽是这样说,但杜十八并没有轻易放弃他们的感情。
那天之后,她拿着瓷娃娃,跑到裴逞家楼下蹲守,希望他亲眼看到那只他制作的瓷娃娃时,会有一丝动容。
奈何——
“小姑娘,你找A栋八楼13户那个男孩啊?别等了,人家早些日子攀上富豪了。几辆豪车接着走的那阵仗你是没看到,量谁去了都不会再回来这个破地方了。”
这里的住户大多都认识她,她来过很多次,但之前的每一次,她都是令人艳羡的身份。
在冬天,她只要在这里站上一刻钟,她的男孩便回疼惜的把她的手放进怀里捂暖,嘴上还不停唠叨:“你在路上就提前通知我啊,那样我等你,总好过你等我。”
可如今,她等了那么久,她的男孩没有再出现。
杜十八固执的等待着。
她从白天等到夜晚,从艳阳高照等到月朗星稀。她吹着冷风,冻得鼻子通红,都还是不愿意离开。
直到心一寸寸冷下来,他的身影依旧没有出现。
杜十八拖着灌了铅的双腿站起来,行人匆匆走过,撞倒了她怀里的瓷娃娃。
‘哐当’一声,瓷娃娃应声而碎,摔成四分五裂,如同那怎么也无法再拼凑起来的感情。
杜十八蹲下来,沿路一片片拾起,嘴上喃喃自语:“没有了,什么都没有了。”
绝望如同渔网一样把人包围,令人挣脱不了,她像那被搁浅的鱼,疼得无法呼吸,像是下一秒就要死去。
摩托的鸣笛接连不断,冷白的车灯照来,刺得在马路边蹲着的杜十八紧闭双眼。
霎时,痛觉传遍全身。
*
杜昕然惊得睁开了眼睛,她下意识抬手挡住头顶刺目的白光,却牵扯到额间的伤口,疼得她抽气一声。
裴逞干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,带着明显的焦急:“昕昕你醒了?”
“医生!医生!”
她好像全都记起来了。
在这个关键时刻恢复记忆,无疑是最坏的。
她终于明白郑可儿的诅咒,终于明白为什么他们注定没有结局。
他们之间发生过这么多的事,又怎么可能还能在一起?
有些之前忽略的细节现在变得清晰起来。
裴逞为什么在相遇后,会对她一见钟情?为什么无理由的对她好护着她?为什么不顾尊严不顾危险也要追求她?他有没有可能,从来就没有失忆?
他说过自己是因为母亲病逝而丢失完所有的记忆,但那未免太过牵强了。以她认识的裴逞,虽然也很孝顺,但不至于恋母情结那么严重,因为母亲病逝就世界崩塌的地步。
还有他三翻四次阻拦她寻找前男友的真相,告诉她不好的就让它过去,不要再去想……
究竟真的只是占有欲强,还是因为害怕她想起,他曾经狠狠伤过她的事实?
所以时隔多年,他重新以新的身份找回她,想跟她重修旧好,是因为良心发现,还是愧疚弥补?
杜昕然不知道。
她只知道,她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裴逞,也不想面对他。
但裴逞并不知道她的心理变化,他依然沉醉在前些日子的美梦中,天天来医院看望她,兢兢业业的想哄她开心。
但她明显兴致缺缺,每次他跟她说不到两句话,她就下逐客令,说自己累了,要休息。
裴逞再三跟医生确认,确定了她没有撞伤后遗症,可能只是一时不开心,才不爱搭理他的。
他腆着脸皮凑上前去:“你是不是很疼啊,我给你止痛剂?”
“不用,我不痛。”
裴逞垂眸,眼底满是受伤,他低声道:“可是我难受,你能不能给我止止痛?”
回答他的,是杜昕然沉静的睡颜。
可她对父母,对朋友,还是像以前一样,没心没肺的,半点没有面对他时,那种疲乏的神态。
就连蒋岳来看她,她都高兴得,提出让他推她出去晒太阳,那是裴逞询问了好多次,她都不答应的。
即使裴逞不愿意面对,也不得不相信,杜昕然对他的态度,正在刻意转变。
他不明白。
明明摔伤之前,他们还浓情蜜意,明明那一晚,她还在他身下,红着脸说隔天就给他身份。
可如今,她对他这个即将上任的男友,却还不如那个便宜哥哥来得热切。
趁着蒋岳走开的时候,他忍无可忍,上前去推杜昕然,语气里饱含着不悦:“你最近,为什么总是躲着我?”
杜昕然一惊,忙阻止道:“你要推我去哪里?岳哥哥回来找不到我,会担心的。”
裴逞在一处僻静的角落停下了脚步,他弯下腰给她固定好轮椅,明明动作细致温柔,脸却黑如锅底。
他冷哼一声:“我带你去哪里,他有什么好担心的?我可是你的男朋友。”
杜昕然抿了抿唇,低声道:“你不是。”
裴逞瞳孔剧震,他双手撑在她两侧的扶手上,直直看着她残忍的嘴唇翕动。
“我从来没说过喜欢你,也从来没答应做你的女朋友。”
她抬起冷眸,对上他不敢置信的眼神。
“所以裴总,请你自重。”
裴逞捏着轮椅扶手的骨节发白,他近乎咬牙切齿:“你说什么?”
他觉得她肯定是在楼梯摔坏了头脑,才会这般胡言乱语。
面对她的可以冷落,他可以一忍再忍。
但她这样随便抹杀掉他们的关系,他简直气得牙齿都在打颤:“我不是你的男朋友,那我们是什么关系?前几天晚上,你主动吻我,我们明明还……”
杜昕然打断他,嘲讽道:“我们能是什么关系?那种事情,是个男人都可以。况且那晚,从头到尾陷入情海的只有你一个人,我并没有给你占上好处。”
像是怕他还不理解,她字句铿锵:“很明显……我,在,玩,你。”
裴逞的眉头皱成了川字,他依旧死死盯着她,像是无法相信,这样的话能在她口中听到。
“我只想知道千人抢万人迷的裴总承服我是什么感觉,现在试过了,也不过尔尔。”
她用男人最看重的事,作为引子,不断羞辱着他。
她无视他铁青的脸色,自顾自道:“裴总你是真的很烦,总是那么自以为是,真以为只要你喜欢的就没有得不到的吗?”
“我跟你说,我对你只有厌恶,没有喜欢。”
可能是为了报复,杜昕然把他多年前曾经说过那些伤人的话,原封不动还给他:“我根本没对你说过爱,是你一厢情愿讨好我,我觉得有趣,才想着玩玩,现在我玩腻了,不想跟你纠缠了。”
然而裴逞对以往的事全无印象,他只是在听到这些词句的时候,脑袋疼得嗡嗡作响,跟初始失忆未曾用药控制的时候很像。
裴逞来不及捂着脑袋,因为杜昕然说的这些话,比利剑还要伤人,他心如刀绞,疼得直不起身子。
他只是撑着扶手,定定的望着她,奢望这些都不是真的,这不过是她一时意气的玩笑话。
他话里都带着颤音,卑微又可怜的哀求道:“别闹了,听话,我哪里让你不开心了,你打我骂我都可以,求你不要对我说这样的话……我不相信,你说的话我一个字都不相信!”
“你是不是在怪我,那天睡得那么死,没有陪你去买早餐,你才会发生这样的意外?对不起,我以后都不会这样的,我一定会跟在你身边,不会再让你受伤。”
他弯下腰想抱她,却让杜昕然觉得他虚伪恶心,她一个用力,把站立不稳的他推得一个踉跄。
杜昕然深知打蛇打七寸,而裴逞这种自尊大过天的,他的七寸,便是他的自尊心,只要把他的尊严踩在地下,就能让他痛不欲生。
“忘了跟你说,你做的瓷娃娃,是我故意让妈妈去摔破的。什么定情信物,谁要跟你定情啊,你这个妄想症也太严重了吧?”
杜昕然嚷嚷着,让周边的人都不得不停下八卦的脚步,上前围观。仿佛裴逞是什么死缠烂打的痴汉。
她丝毫不顾忌他的颜面,把最羞辱人的话,一通往外倒。
“我不仅不会跟你在一起,还恨不得你滚得远远的,别在我面前讨人嫌。”
她震耳发聩:“所以拜托你裴大总裁,就不要再像一条哈巴狗一样,扒着一个女人就不肯放,这样只会让我更鄙视你。”
裴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他猩红的双眼望着她,波涛汹涌的怒意就快冲昏他的脑袋:“杜昕然你……你怎么能!”
周边的人开始交头接耳的讨论起来,对他指指点点,有好事的甚至打算开启直播。
“长得人模人样的,竟然是个跟踪狂。”
“对,小姑娘要是出了什么事,我们肯定要做个公证的。”
裴逞面上火辣辣的疼,只能紧握双拳,转身离开。
*
杜昕然明显是铁了心要跟他一刀两断了。
就连《青春如歌》的结局,也突然来个大转变,直接写了个be。
评论区一片骂声,她却恍若未闻,声称尊重书中角色的意愿,这就是他们该有的结局。
比读者们更难受的是裴逞,他看着最后一章稿子,自言自语:“小骗子,你说不会是be的,怎么说话不算话?现在说结束就结束,我容许了吗?”
“即使是玩,你也必须玩上一辈子。”
很快,杜昕然收到廖主编的通知,说因为她违反跟裴总定下的条规其中一条,强行be,算是违约了,所以需要她亲自面谈,商谈赔偿事宜。
来到裴氏的时候,杜昕然第三十六遍告诉廖主编:“主编,这件事的错误我承认,我也愿意承担。对方说需要赔多少你答应就是了,就算倾家**产,我也不会改变我的想法的。”
廖主编不明白为什么她有那么大的转变,苦口婆心道:“你这又是何苦?”
明明前途无量,却在这个关键时刻自毁前程,简直让人匪夷所思。
但在廖主编的角度,怎样都是要给公司谋福利的,跟裴氏闹翻对大家都不好,于是她还是强行把杜昕然拖来,要她无论如何都见一见裴逞。
来到办公室时,裴逞抬手向廖主编示意:“你先出去一下,我私下跟她谈。”
廖主编识时务者为俊杰,没有过多停留就离开,还顺便给两人带上了门。
裴逞换下了休闲打扮,今日的他一袭高定西装,把他衬得矜贵清冷,完全找不到当日被她践踏时的狼狈模样。
他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装束利落精神,令杜昕然不得不想起,在追求她之前,他原本如神祇般的模样。
杜昕然本以为以裴逞的性格,好聚好散并不是什么难事。
她不顾情面羞辱他,想必他也恨她至极,能收了赔偿后老死不相往来,是他们最好的结局。
“裴总,毁约的事我无话可说,你要多少钱尽管开个价,我都赔。”
但她没料到,他没有不悦,反而面带纵容。
而后,他有磁性的嗓音在耳边响起:“你很清楚,我要的从来不是钱。我只是想,见一见你。”
说着,裴逞走了过来,想像从前一样拉起她的手,却被她躲开了。
她认为当日的话已经很清楚,他根本没理由执迷不悟。
“请问裴总,你是没见过女人吗?”
杜昕然的言语极尽羞辱,他却丝毫不恼。
“不是,我见过很多女人。”裴逞自嘲一笑,“但这辈子能让我心动的,唯你一个,我想要的,也只有你一个。”
他可能想通了,也做好了心理建设,所以并没有过激的情绪起伏。
他相信自己的直觉,也清楚自己想要什么。
“我不知道你为什么突然那么决绝。但是我想对你说,我的心很小,装了一个人就没有多余的位置。我也很执着,喜欢一个人就会喜欢一辈子。”
他刻意无视她的反应,自顾自表达自己的决心:“可能你很残忍,一点也不在意我孤独终老。但是我想告诉你,我不会放弃你的,以后在你转身,就一定会看到我的身影……”
杜昕然抬眸,瞬间撞进他深邃且偏执的眸底。
“除非……我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