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章
在沙发上躺了一小会, 被灌了一大杯姜茶后,裴逞才悠悠转醒。
“我是担心裴氏前任总裁上头条,让人们茶余饭后多了个这么离谱的话题, 才收留你的, 待会雨停了你就走。”
看杜昕然这么个刀子嘴豆腐心的样子, 裴逞心里那个得意。
他把自己平瘫在沙发上, 夸张的捂住额头, 呻.吟着:“头疼, 脑热,我这病来势汹汹, 恐怕一时半会也走不了。”
杜昕然不屑的嗤了一声。
这装得还挺像,要不是她刚刚用体温计测量过, 说不定还被他给骗了。
她不耐烦道:“少来了你,站起来, 月兑衣服。”
“月兑衣服?”
裴逞立马来了精神, 刚刚半死不活的神态通通消失无踪。
他有点不敢置信, 又有点受宠若惊:“这么快的吗?我还以为你还要再考验我一段时间呢……”
“但是既然你决定了,那我也会好好表现, 以后肯定会对你好的。”
他面露羞赧,解开衬衫扣子的手指却分外灵活,显然脑袋里在过滤着什么黄色废料。
杜昕然按着他放在腰带锁扣的手,脸上写着无语:“够了,你又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,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后背。”
“后背?”裴逞一顿, 终于反应过来什么, 却变得扭扭捏捏,“不好吧, 后背有什么好看的。”
他仅仅抓住衣摆,半月兑不月兑的样子,充满着男性.诱.惑:“我前面比较好看,有胸肌有腹肌,也有马甲线,再不然往下……”
杜昕然没再听他废话,不由分说的一个使劲,把他的衬衫扯了下来,一大块后背彻底暴露在空气中。
像虫子一样蜿蜒的疤痕,凹凸不平的疮口,还有红肿泛滥的皮肤,都显得那么的触目惊心,惨不忍睹。
仅是看着,就能想象到面前的人受过怎样非人类的折磨。
杜昕然心里顿时一抽一抽的,手指不自觉的拂了上去。
明明……之前没有那么严重的,为什么会变成这样?
所以后来,又再复发了吗?
她无法忘记裴逞为了救她,经历过的伤痛。也无法对他曾经的好视若无睹。
眼角的泪顺着脸颊滑落,滴在了他的心上,泛起一片涟漪。
裴逞懊恼的穿上衣服,心疼的把人揽进怀里:“好了,不哭了,都过去了。是我自己不好,没遵从医嘱,不关你的事。”
她知道,他一直刻意在她面前避开这件事,就是怕她会哭泣,会难过。
他从来没想过要用她的内疚,道德绑架她,纵使她对他冷漠。
这样的他,她又怎么狠的下心,赶他走?
*
可没想到自那以后,裴逞就好像抓到了流量密码,总爱在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耍个小心机,卖个惨。
“昕昕,我能进房间睡吗,客厅太吵太冷,睡不着。”
杜昕然打开门,果不其然看到一个抱着枕头,顶着个鸟窝头,睡眼惺忪却掩不住娇气的男人。
他委屈巴巴道:“沙发是皮质的不透气,硌的我背后疼,浑身难受。”
这人落难了,大少爷性子倒没少。
虽是不情不愿的,但杜昕然还是让他进卧室,打了个地铺让他睡。
她睡在隔他不远的**,低下头恶狠狠的警告他:“让你睡你就好好睡,别动那些歪脑筋,不然地铺沙发都没你的份,你直接睡大街去!”
没想到就一个破地铺,都能让大少爷满意。
差不多要会周公的时候,杜昕然突然听到他低低的笑声。
“昕昕,我很开心。”
这人真是脑回路清奇,落难了反而开心的,他是史上第一人。
杜昕然没好气道:“需要我提醒你不,你已经破产了,开心个der啊?”
裴逞还是笑:“我很开心,因为你没有喜欢过别人,你只喜欢过我……以后也会一直喜欢我。”
要不是行动受制,杜昕然简直是要做出一个佩服得五体投地的动作。
她毫不客气的戳他的痛处:“裴总,自恋也要有个度。以前喜欢你可能是因为你有钱,有权利……霸道总裁诶,听起来就很有魅力。”
“但是你现在破产了,都寄人篱下了,谁给你的自信?”
裴逞瘪了瘪嘴,却依旧嘴硬:“离开了裴氏,以我的才华还是有很多施展的空间的,至于我能够吸引你的其他特长……”
“你摸过也看过,应该挺清楚。”
杜昕然气得扔了个枕头下去,他顺势接了过来,还抱在怀里嗅了嗅,满足的闭眼睡觉。
因为心里被搅得一团乱,后半夜,杜昕然翻来覆去睡不着,扭头一看,底下的男人竟然睡得正香,嘴角微微扬起。
敢情不是装的?这人破产了,真的很开心?
铁定是有病!
*
隔天一早,吃了早餐后杜昕然就毫不客气的赶他走。
某人倒是很顺从:“哦,我去洗个澡就离开。”
可半个小时后——
裴逞满脸通红的从浴室走出来,拉着她的手就往额头探:“怎么办,我好像发烧了,特别烫。”
想到刚刚足足响了一刻钟的吹风机嘈杂声,杜昕然也懒得揭穿他。
“我要去准备翻拍的事,又要开始构思番外,没空陪你玩。”
她叹道:“现在你们裴氏大换血,你们的文化发展公司不知是谁来接手,也不懂会不会影响接下来的翻拍,我得先跟编辑商量下,做好两手准备。”
她边套外套边往外走:“你喜欢待着就待着,呆够了就自己走,钥匙在地毯下,请自便。”
‘砰’的一声关门声,把体温39度,孤苦无依的裴逞隔绝在内。
本来还以为卖个惨就能骗她留在身边照顾呢,没想到这女人忙起来,就没有他什么事了。
但也好,终归能留下来了。
裴逞在原地思索了一阵,决定开始他的B计划。
杜昕然回来的时候,看到那焕然一新的摆设,差点以为自己进错了房子。
沙发、地毯全被整理得干干净净,沙发上没有堆积着多日不洗的臭袜子,就连她平时吃完零食后,喜欢乱扔的包装袋,也全数被消灭了。
房子里透着一股淡淡的柑橘香,令人觉得心旷神怡,温馨惬意。
饭桌上摆放着色香味俱全的三菜一汤,裴逞站在那冲她招了招手:“回来了?我做好了饭,快洗手过来吃。”
平日一身严谨西装的男人,此时换上了居家服,还围着一条格格不入的卡通围巾。
不用问,便能知道,家里的种种变化,也是他干的好事。
“你干什么?不是病得半死不活吗,还做家务?做饭?”
裴逞也不打算隐瞒:“我想过了,装病不能让你留我多久。我还是得做点实际的。”
“绑住一个女人先绑住她的胃,只要你尝过我做的饭,看过有我打理的房子,你就知道留我在这里,是有一定的好处的。”
这话说的挺动听,饭菜看着也挺好吃。
如果能忽略他贴了五六个创可贴的手指,还有垃圾桶上被烧糊了好几轮的饭菜,就更好了。
见他那么用心,杜昕然也不好苛责,她拿起筷子夹了一口,味道果然令人惊艳,颇像——
高级餐厅做出来的外卖。
她挑了挑眉,意有所指道:“还挺好吃,我以前怎么没听说过你会做饭啊。”
这人还死鸭子嘴硬,没有半点心虚:“当然,我不仅进了的厨房,还上得了床,你要不要试试看?”
又来了,又想以这种无赖的方式转移话题吧。
杜昕然也不跟他打哑谜:“你身上还有些现金的吧?要不你今天就去找个小房子租了,凑合凑合搬出去吧。”
然这人一点也没有破产后的自觉。
他果断摇头:“我住惯了安城景苑这种高档公寓,低一点的地区我住不惯,还是你这里好。我给你做饭做家务,也可以免费暖床。通通不收你钱,你收留我,让我留在你身边就行。”
杜昕然哼了一声,开始阴阳怪气:“小庙容不下您这尊大佛,我也配不上让你纡尊降贵的干脏活累活,裴总还是移步吧。”
自从杜昕然恢复记忆,就时不时翻以前的旧账了,虽然裴逞不记得,但不妨碍他求生欲强啊。
“谁说的,这庙有你我能待上一辈子。从来不是你配不上我,是我配不上你。”他细长的桃花眼眨巴眨巴,“人美心善的百万版权作家,能不能收留这个孤苦伶仃的小男人?”
难怪人总说颜值高是有优势的,对着他那张完美得赏心悦目的脸,就是想骂也骂不起来啊!
吃人嘴短拿人手软,刚刚吃了他做的饭,现在又窝在他收拾好的环境里,杜昕然属实理直气壮不起来。
不可否认,舒适的环境确实会让人神清气爽,对身心健康也很有帮助。这么看来,裴逞还是有那么点作用的。
尤其这人厚颜无耻起来,耍赖卖惨样样精通,让他搬走的事又这样不了了之了。
*
而后几天,杜昕然又看到裴逞在网上投简历,积极找工作的模样。
她不免有些欣慰,但看到那些邮件上清一色的拒绝时,又不免开始同情他起来。
呃……虽说裴逞投过去的底薪要求很不合理,但那些回复也不用那么过分的恶语相向吧。
毕竟裴逞和裴氏董事长闹僵的事,已经闹得满城风雨,整个市里就没有哪个人不知道裴逞的名字的。
现在他这样投简历过来,完全就是送上门给大家羞辱。
虎落平阳被犬欺,多的是落井下石的嘴脸。
唯一一封让裴逞去面试的,还是个月薪三千,不需要任何学历的职位,也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刻意讽刺。
可以说,人找工作裴逞找工作,他的道路是最崎岖的。
裴逞似乎被打击坏了,他的声音恹恹的:“我连一份工作都找不到,我是不是很没用?”
杜昕然看他垂头丧气的样子,有些于心不忍。
毕竟一夜之间从天堂跌入泥泞的滋味并不好受,报纸上多少破产后接受不了跳楼自杀的人。
都说站的越高,摔得越疼,尤其裴逞这种原本是市内数一数二的大人物。
他现在的精神状态,恐怕就是那些人自杀前的真实写照!
她得给他点时间消化,多给他鼓励才是。
“你不要急,慢慢找。只要你不乱花钱……”她越说越小声,“我还是,养得起你的。”
杜昕然发誓,她绝对不是爱上他……做家务和做饭的能力。真的只是因为以裴逞的实力,做那些小岗位属实有些大材小用了,她不忍看到国家人才被埋没而已。
就这样,两人相安无事的相处了大半个月,杜昕然一直以避免刺激到他幼小心灵的方式,战战兢兢对待他。
要不是今天提早回到家,她还一直被蒙在鼓里!
杜昕然回到家的时候,看到门口多了双男士皮鞋。
她留了个心眼,开门时蹑手蹑脚的,没有发出很大声响。
果然,厨房里的两个人没有被惊动,还在沉浸式地讨论着菜品。
“裴总还是做回上次那个烤鸡.吧,你也还没熟练,烤鸡都要烤好几回,就不要好高骛远又去学新的了。”
裴逞的语气很坚决:“不,昕昕喜欢吃三杯鸡,今天就算要做五六回也得做的了,你别废话,快点教我!”
杜昕然终于看不过眼,走上前去,单刀直入:“小刘,你怎么在这里?”
小刘看到她时有一瞬间的慌乱,他解开围巾,顾左右而言他:“啊我我我……我想起公司还有事,我就先走了。”
可他那么拙劣的掩饰又怎么能逃过杜昕然的眼睛。
她眼尖的发现了沙发上堆放的文件,正是前些日子跟成功文化发展公司讨论过的,关于翻拍事宜的事项。
当时看到小刘接待的他们,便向他打探裴氏是不是换了新人来接手这家公司。小刘却三缄其口的,说自家大老板喜欢保持神秘感,半点没透露过是谁。
可今天,小刘为何会来到这里,手把手教裴逞做饭?
先别说他对前任老板裴逞恭敬的态度有多不合常理了,这些需要给新老板过目的重要文件出现在这里,几乎已经说明了整件事。
“裴氏不是大换血吗,成功文化发展背后的大老板怎么还是裴逞?”
小刘看了看裴逞,又看了看杜昕然,哭丧着脸道:“杜小姐,您就别问我了……”
生怕被殃及池鱼,在得到裴逞的首肯后,他忙不迭揣着文件离去。
裴逞才解释道:“裴氏确实把我踢出局了,但是成功文化发展一直都是我自己的,裴氏没有插手的权利。”
“也算是因祸得福,那时候要收购你的衍生版权,因为第一次涉足这一行业,我也是懒得跟裴氏那帮老头子交代,才用自己的资本开创的成功,没想到现在还是靠它,才不至于让我一无所有。”
他耸了耸肩,表现得很无辜:“我以为你猜到的,我之前就有说过我不喜欢‘逞’这个字,觉得成功这两个字才是我的座右铭。”
他还说得好像是她不够细心似的。谁没事会想到那么复杂的操作啊!
杜昕然气得语无伦次:“那你还找工作!”
装得似模似样的,害她真以为他现在就是无业游民,并且在找工作的事情上,屡屡遇到挫折,才会勾起她的怜悯之心,一直小心翼翼的对他。
不仅不赶他走,还说过要养他这种傻话!
“主要是因为你先说的我破产了,我灵机一动决定将计就计。”
杜昕然蚌埠住了:“那你应该还有很多钱吧,为什么不在外面住,骗我说无家可归了。”
这锅裴逞倒是不背:“我没说谎啊,我确实住不惯其他低档的公寓,我也没说我无家可归吧,我只是说我比较想住在你这里而已。”
细细回想之下,裴逞好像还真没有过类似发言。他破产、他无家可归、他可怜得像条小狗,全是她自己脑补出来的。
杜昕然还是难以接受,她脑袋闪过一丝画面:“那……那天保安为什么很凶的赶你走,你还是住户的话他不应该这种态度啊?”
裴逞茫然的眨了眨眼:“没有赶我吧?他好声好气的劝我进去避雨。我说不要,说我女朋友很快就下来接我了,他递过手机来让我打电话,我不敢打扰你硬是不打,推拉之间看起来就像发生争执罢了。”
杜昕然扶额,她真是太先入为主了。
听到裴逞被裴氏除名的消息,就以为他破产了,远远看到保安跟他说话,就自然而然的以为他不是住户了,正被人驱赶……
“只是没想到,你足足晾了我半个小时才下来,我是真的冻得晕了过去,才看上去比较脆弱而已。”
杜昕然深吸了几口气,努力消化掉这些信息。
裴逞当然不能错过这最后的自辩机会。
“你不会真的要赶我走吧,我除了会洗衣做饭还有很多利用价值的……你不是正愁怎么写番外吗,我可以给你创造灵感啊。”
“再不然,你上次不还说你喜欢霸道总裁?我虽然没了裴氏,但还有一家小公司,勉强也能称得上一声总裁的。”
说着说着他就离题了十万八千里:“而且我还有多年的积蓄,通通都能上交给你,绝对能保证你衣食无忧的。就算以后我们生了一堆足球队,养育孩子,我还是绰绰有余。”
杜昕然对他这样没了裴氏,抱着一家小公司度日就这么满足的样子,很是鄙视。
她睨了裴逞一眼:“没志气。”
怎知这人一点也不自惭形秽,还很认真的道:“我现在的大志,就是把咱的网络剧拍好,把我们家昕昕的梦想发扬光大。”
“我呢,只想做你背后的小男人。”
*
不得不说,被事事以她为先的感觉是真的不赖,尤其裴逞是个恪守男德,还不求相应回报的可怜虫。
裴逞的身份在杜昕然这里曝光后,他也不再有避讳,就偶尔去一趟片场,以投资者的身份查看拍摄进度。
那部剧的女三号是个刚出社会的新人,完全不晓得裴逞之前的身份。只觉得他气质斐然,长相出众,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对象。
秉着喜欢就要勇敢去追的原则,她主动对他展开了攻势。
中场休息时,外号圆圆的女三号,就捧着一瓶碳酸饮料,凑上去给裴逞献殷勤。
“裴总,你知道这饮料是什么味的吗?”
裴逞微不可察的后退两步,神态淡漠:“不知道。”
圆圆面带娇羞:“是象征着初恋的荔枝味。”
感受到不远处的一记带着怒火的眼刀,裴逞脸色僵硬:“你的饮料是什么味我不知道,但是我知道如果我喝了,我马上就会变成烧焦味。”
圆圆没领悟到他的意思,依然奋勇上前,把爱心饮料怼到他面前去。
裴逞只好解释:“咳咳,我不是单身了,而且她正在看着我们。如果你还想见到明天的太阳,我劝你还是离我三尺远。”
圆圆左顾右盼还是没见到什么可疑人物。
于是,她天真的问向来人缘极好的杜昕然:“杜姐姐,你知道裴总的女朋友是谁吗?”
片场就那么几个人,一眼都能望去,大多数还是粗枝大叶的男人,年纪也一大把的导演编剧,她实在觉得不可思议。
本以为杜昕然跟裴总认识最久,应该很清楚他的事的。
怎知杜昕然坦然的耸了耸肩:“没听说他有女朋友啊。”
她故意抬高声量:“估计是没有人答应做他女朋友,他还非得说自己不是单身,自己幻想出来的吧。”
不远处的裴逞听出了她的弦外之音,果然脸色沉了下去,却又拿她无可奈何。
可圆圆毕竟是05后的,脑电波的频道自然跟他们不一样,她看了看周遭清一色的男性,竟然理解成了——
“没有女朋友却不是单身?天啊,这年头好看的男生都玩那么花了吗……”
*
就这样相安无事的,又过了一个多月。
网络剧已经杀青,公司循例请大家到酒吧里庆贺。
杜昕然身为网剧的原创作者,加上她来者不拒的人缘,大家都争先恐后给她敬酒。
裴逞看不过去,坐到她身旁,抬手虚挡了下:“她不能喝了。”
怎知杜昕然递来一个眼刀,他又怂巴巴的把手放下,不敢在阻拦,眼睁睁看着她又喝了两杯。
他忍无可忍,只好凑到她耳边,压低声量:“你别喝那么多,上次你喝醉后,是什么样的你不记得了吗?”
这话杜昕然倒是有印象,现在裴逞的无耻程度可不比以前了,她可不想真喝醉,给他占了便宜。
但敬上的酒哪有不喝的道理,就这样,接下来众人给杜昕然敬的酒,全都灌进了裴逞的肚子里。
都说酒能乱性,纵使好酒量如裴逞,也没有信心在微醺的状态下能保持理智的。
偏偏杜昕然还火上浇油,在回家的途中,她用自己软得没骨头的身体,在裴逞身上又蹭又倚的。
“快点开门,你怎么那么慢!”
她非常的不配合,折腾得裴逞快要发疯。
裴逞拼命去抓她的手,想按在指纹解锁的门锁上,却屡屡落空。
“别乱动,手给我。”
好不容易门开了,她又没了门板作倚靠,歪歪扭扭的又倒进裴逞的怀里,也撞到了他的心上。
因为沾了醉意,此刻她的眼神里带着迷离,两腮绯红,嗓音软糯,浑身都透着好欺负的气息。
她的红唇鲜艳欲滴,如那刚盛开的花蕾一般,引人采撷。
心上人在怀,又哪里可能坐怀不乱的?
裴逞自己也是半醉半醒,本来自制力就大打折扣,隐隐钻进鼻腔的酒香更是醉人。
眸底的眼神暗了暗,有什么正在不可抑制的苏.醒。
他喉结滚了滚,低沉的嗓音带着警告:“你别乱动了,不然我可不能保证会不会对你做出什么。”
杜昕然却仗势欺人,故意在他身上又摸又碰,完美演绎了什么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。
“我就弄你了,你敢拿我怎么样!”
感受到男人的身体越绷越紧,她如天鹅般的脖颈高傲的仰起,似乎料定对方不敢乱来。
裴逞威胁似的渐渐凑近,他盯着她的唇,危险地眯着眼,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:“你说……我敢不敢?”
眼看就快要亲上了,他却还是败下阵来。
是的,裴逞不敢。
毕竟杜昕然还没有正式说原谅他,他还处在考察期里,天天谨小慎微的讨好她。
眼看关系有了点缓和,他可不想为了一时肉.体之欲,赌上自己的前程。
虽然心底很渴望早点完成那日做到一半的事,但小不忍则乱大谋,这点认知他还是有的。
裴逞把她放到**,表现得十分无奈:“是的小祖宗,我不敢,行了吧。”
说完,他不敢多留,拿了套换洗衣服就躲进卫生间去。
好不容易洗了个冷水澡出来,就看到躺在**睡成大字型的美人图。
她被子也不盖好,睡姿也不算好,就算只是这样匆匆一瞥,难免会看到一些不该看的。
裴逞弯下腰帮她手脚塞进被子里,嘴上连连哀叹着:“真是个祖宗。”
这样也就罢了,当裴逞准备在地铺上躺好睡觉时,某个喝醉的女人就在**无意识的哼哼唧唧。
虽然知道杜昕然已经睡着,这也不是她能控制的,但那一声声娇媚的哼唧声,难免会听得人口干舌燥,通体酥麻。
尤其在这夜深人静的夜晚,她任何小小举动都是无声的撩拨。
醉人的酒香、还有属于她的女子气息,萦绕在鼻端,充斥着空气里每一个角落,挥之不散。
好不容易降下来的火,又被她无意识的拱起。
共处一室这么久,说没点念想都是不可能的,尤其今日喝了点酒,像是洪水开了闸收都收不住。
想着杜昕然已经睡着,也察觉不了他干什么,裴逞的胆子便大了起来。
黑暗中,月光照射进来,给卧室渡上一层柔光。
地铺窸窸窣窣的响,夹杂着男人的粗喘,在空**的房间显得格外突兀,吵醒了在**浅眠的女子。
杜昕然倏地拧过头望下床,幽幽道:“裴先生,你在干什么?”
裴逞吓得浑身一哆嗦。
他仗着被子的遮掩,硬是嘴硬的说没干什么,但那格外暗哑的嗓音却出卖了他。
两人之前毕竟有过更亲密的行为,杜昕然可是见过裴逞动情时的表现的,这家伙十足十在干坏事!
她仗着醉意,蛮不讲理道:“我告诉你哦,不可以,你必须马上停下!”
在自己的地铺,干点自己的事都不准,裴逞难免恼羞成怒:“杜昕然,你不要强人所难行不行?我是个正常男人,搬进来这么久,我一直都没有……”
他羞耻的别开脸:“你又在我身边……有时候在家里穿着清凉的走来走去,一点也没顾及我的感受,你知道我多难熬吗?”
就好比刚刚,她躺在**的睡姿,半点防备之心也无。雪白的双腿,不盈一握的腰肢,还有精致诱人的锁骨,全都**在他眼前。
他要用多大力气,才能刻意让自己去忽略,不去想那些印在脑海里的美好。
他现在也没做出什么过分的举动,他就只是想……悄悄解决一下而已。
可喝醉的人不讲道理,反而阴晴不定。
杜昕然冷哼一声:“那你去找圆圆啊,她应该很乐意替你排忧解难。”
怎么好端端的又说别人了?
裴逞打断她:“胡说什么呢,你明知道我只对你……”
杜昕然可不这么认为,她又开始翻旧账:“不是你说的嘛,哪个女人都可以,我这不是体谅你,建议你找别人。”
“谁说的?”裴逞呼吸一窒,“又是‘我’说的?”
天啊,他失忆前都说过什么混账话,他这是给自己埋了个滔天大雷啊!
他也顾不得其他了,三下两下爬起来就作发誓状:“我怎么会说这种话嘛……有没有一种可能……”
“我被魂穿了,那个人拿着我的身体,对你胡言乱语,其实根本不是我的本意。”
“什么哪个女人都可以……”裴逞气笑了,“我不能,我除了你之外都抬不了头,行了吧?”
因为站了起来,被子随之滑落,下半身早已没了遮掩,他盎然抬头的姿态,配上他脱口而出的话,显得有些莫名契合。
杜昕然扫了一眼,傲然道:“记住你说的话了哦。”
目的达成,杜昕然也懒惰搭理他,她翻了个身,懒洋洋的准备睡觉。
只留下一句话:“反正我家的规矩就是不可以,你要么去找圆圆,要么滚出去,你自己选。”
裴逞深吸一口气,无奈的做出妥协:“我选择洗澡。”
大半夜的,浴室灯亮了起来,稀里哗啦的水声再次传出,看到裴逞吃瘪,杜昕然才心满意足的睡回去。
*
隔天起床后,裴逞竟然主动谈起:“我想清楚了,我还是决定尽快找回我的记忆,不然我们之间就一直隔着一层隔阂,对我们的关系进展有很大的阻碍。”
吃着早餐的杜昕然差点噎到。
excuse?他们什么时候只剩一层隔阂了?
这家伙真会偷换概念啊,意思是只要他找回记忆,他们就一定能回到从前了么?
呵,男人。
为了早日吃上满汉全席,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了。
虽是这样想,但对裴逞能不能恢复记忆的事,杜昕然还是挺上心的。
这不,裴逞才故作可怜的央求了一下,她就答应了一起陪他去看心理医生。
这次裴逞找的还是一直跟进他病情的廖医生。
但却不是带着信赖的那颗心去了,而是——
“说吧,你和我爷爷,到底什么关系?你是受他指使刻意靠近我的吧?我失忆的事,是否与你有关?”
自从跟裴孝添闹僵了之后,裴逞一直没有停止去寻找真相,但因为裴孝添做事向来圆滑,一时之间也找不出什么破绽。
而恰好,裴逞从廖医生这里下手,就发现了他惊人的黑历史。
“你曾经被吊销过执照,是我爷爷帮你把事情掩盖下去。这种事的严重性你是知道了,要是我举报上去,你算是彻底玩完了。”
廖医生不禁恐吓,很快就把全部事情抖了出来。
“这事要从你高中暑假那年开始说起……”
那一年,本是裴逞和杜昕然相处得最欢乐的时光,可偏偏上天给他带来了噩耗——他妈妈患上癌症末期,需要一大笔医疗费用。
他们家本就过得紧巴,又怎么可能拿得出手。
而这个时候,裴孝添就从天而降,答应给他们金钱援助,唯一的要求只是要让裴逞以后都跟他的要求去做,去英国深造,远离儿女私情。
裴逞当然没有答应,他没日没夜的打工挣钱,企图用自己的力量改变结局,可得到的却只是杯水车薪。
在医院门外遇到杜昕然的那天,正是医院给他下达最后通知的时刻,他要是不缴费,就等同亲手送他母亲上路。
一边是相依为命的母亲,一边是深深爱着的女子,裴逞陷入了两难。
忠孝难两全,杜昕然曾经说过,裴逞和家人在她心目中的位置同样重要,而裴逞亦然如是。
尤其对方还是含辛茹苦独自一人把他拉扯长大,最后落得一身病痛的母亲。
但他不能自私,不能耽误了杜昕然的未来。他知道这个傻女孩会无怨无悔的等他,但他不想。所以他说出极端的话,逼她放手。
他带着不舍,踏上了离她8800公里远的航班。所有的痛,他独自承受就好。
本以为这个抉择是正确的,但裴逞的妈妈并没有熬过多久。在去了英国的一年后,他收到了母亲离世的消息,还有一封信。
那时候的裴逞像是魔怔了似的,嚷嚷着要回国,无心学业,浑浑噩噩的,终日与一些旧照旧事物为伴。
好不容易把继承人培养起来的裴孝添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理,眼睁睁看着裴逞脱离他的掌控?
他带上廖医生,飞到了英国,给裴逞实施了非人的治疗。
当初廖医生被吊销执照,是因为他研发出一种,能抽离人类记忆的,电击剥离法。
之所以不能通过认证,就是因为太不人道,并且存在太多不确定因素。
但廖医生仗着自己私下接过的案例多不胜数,还是答应了裴孝添的高价聘请。
“说实话,我手上的病人那么多,你的疗程是令我印象最深刻的,我一度以为你会扛不过去。你大脑的反抗意识很强大,就算忍受着折磨,也还是不肯妥协,最后足足折腾了十多个小时,整个人都奄奄一息了,才总算成功。”
他用几句话,概括了当时惊心动魄的场面,极为血腥、极为残酷。
当时的裴逞,不过是个19岁的孩子,明明瘦骨嶙峋的,可他眼神的顽强、他的不甘、他的坚持,令人看了都为之动容。
廖医生目光定在远方,仿佛陷入了回忆:“电击剥离法过后,你如同一张白纸一样,变得听话乖顺,裴老先生很满意,许我一大笔费用,我隐居了起来。”
“没想到事情还没完,你的苏醒机制没有一刻放弃过挣扎,你频频头疼耳鸣,令裴老先生很担心,害怕有一天你会彻底想起他对你做过的事。”
“在他的安排下,我成为你的心理医生,并趁机把能抑制你的药物,当成止痛丸给你服用。只要你按时吃药,你会永远想不起来,不会头疼,裴老先生放心,我也赚钱,是个三赢的事。”
廖医生当时一度想不明白,到底这个男孩有什么是那么不愿意放下的,即使赌上性命也想要守护的。
今天看到杜昕然的那一刹那,他总算了然。
兜兜转转,他们还是会再次互相吸引,他研究了大半辈子,能把人的记忆剥走,却剥不走人的情感。
裴逞从口袋拿出一瓶药罐子,仿佛记起了什么痛苦的经历,他额头上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,连手都在发抖:“就是……这个?”
杜昕然也认得那瓶罐子,是裴逞偶尔头疼的受不了,会躲起来吃的。
他性子要强,问及他的时候,他也不说,只说了些就是维生素之类的托词。
没想到,背后还有那么多隐情。
见廖医生点了点头,裴逞深吸了一口气,再问:“我现在只是想知道,你有没有办法能让我记起所有,被你剥离的记忆?”
他没忘记今日前来的目的,找到真相只是其一,重要的,是答应杜昕然的,要把记忆拾回来。
廖医生沉吟片刻:“其实也简单。人的大脑是很复杂的,我的疗法不能彻底删除你的记忆,顶多是把它隐藏了起来。”
“而你每次想要去记,就是强行扒开那个铁笼子,那你的脑袋能不疼吗?如果真的坚持要想起来,只需要停药,靠你自己的意志,相信很快就能想起。”
“但是你想清楚了吗?你一旦停药,脑袋就会像之前那样疼得痛不欲生,疼得满地打滚,这个代价,你真的愿意承受吗?”
裴逞没有迟疑,他把手上的瓶子重重放下:“要是我当时知道,我的记忆里有那么珍贵的东西,我就是疼死也不会吃这种药。”
他眼神坚毅,像是为了她,他就会变得无惧无畏,面临再多的风雨也不害怕。
杜昕然一阵唏嘘。
天意弄人,她实在对裴逞当年做的决定埋怨不起来。
要换做她面临同样两难的境地,恐怕也好不了多少。
只是没想到,原来他经历过那么多的苦,她能一下忘掉所有的事,有着多年无忧无虑的生活,是上天的恩赐。
而裴逞,他的记忆是被硬生生剥走的,纵使没有亲历那个场景,她也能想象到,那种被严厉禁止的疗法是有多么可怖。
裴逞那么强硬的人,是有多痛,他才会缴械投降……是有多痛,他才会乖乖服药?
她都不知道,她只知道怀疑他,责怪他,站在他的对立面。
杜昕然拍了拍他放在药罐上的手,给他鼓励。
廖医生见状,战战兢兢道:“裴……裴总,您看我把知道的都告诉你了,连记起来的方法都说了,您能不能手下留情?”
现在追究廖医生也无用,毕竟他只是收钱办事。归根究底,整件事的始作俑者,是那个专.制.独.裁的裴孝添。
“我要打给爷爷,问清楚。”
裴逞拿出静音的手机,正准备拨出去,一通电话就打了进来。
电话那头不知是谁,说的又是什么。
只见裴逞的面色骤然发白,如同晴天霹雳般愣在了当场。
他木然地看向杜昕然,半晌才说出话:“我爷爷……死了。”